问题：无论是情欲还是败坏，若成为习惯性的常态，这与恩典的真理一致吗？

　　回答：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其中有许多的困难，而且无法精准确定。因为这个问题决定了灵魂当下和永恒的状态，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当谨慎发言。

　　我们应该记得刚才所谈论的，关于情欲和败坏如何成为习惯性的常态，那是现在所要探究议题的基础，现在我要列举对这个问题的几个看法，希望你们能够记住。

　　第一，每个信徒都有责任对此小心，避免这情种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纵使败坏和情欲没有成为习惯性的常态，我们也会遇到足够大的困难、足够多的恐惧，我们也会对自己永恒的状态产生严重的怀疑；因此，每位信徒都有责任不让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卫就是这么做的，诗篇19:12-13， “谁能知道自己的错失呢？”他说，“愿你赦免我隐而未现的过错。求你拦阻仆人不犯任意妄为的罪，不容这罪辖制我，我便完全，免犯大罪。”他承认自己的罪恶过犯，并祈求洁净和赦免；但对于任意妄为、桀骜不驯的罪，以及每一种带着自以为是的习惯性败坏，他说“主啊，求你保守仆人远离这些罪。”使徒抱着同样的目的警告我们，“又要谨慎，恐怕有人失了神的恩；恐怕有毒根生出来扰乱你们，因此叫众人沾染污秽。”（来12:15）每个人心中都有苦毒之根；如果苦毒生出来，成为污秽，我认为败坏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习惯。我恳求你们，弟兄们，为你们自己的灵魂，也为我的灵魂祈求神，叫我们小心，不让这事发生在我们身上。

　　第二，我观察到的第二件事，就是无论人们如何谈论它与恩典的一致性，【24】它肯定与平安不一致。我希望我们还能记得之前对败坏成为常态的描述，以便能思想哪些观念可以在这里适用。（然而，我会竭力像对待我眼中的瞳仁一样，温柔地处理这些问题）。我不害怕说这话：任何人在与常态化的败坏一致时所拥有的“平安”，其实不是平安，只是“安全感”。我晓得人们可能在常态化的败坏中仍有极大的“平安”，并寄希望于自己能被神接纳——就是相信最终他们会有个好的结局；并且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有能力对抗这败坏，到了某个合适的时候，他们就会离弃这败坏，并以从未有过的努力去对抗它：但这一切的“平安”，不过是一种“安全感”。 在败坏成为常态时，会出现一种退步；因此我会这样说：一位宣信者，他一直恪守责任、顺服，直到某种情欲藉着肉体、试探或生活场合逐渐增长，并使他脱离从前与神同行的更新，这就是退步。使徒说:“他若退后，我心里就不喜欢他”（来10:38）。神不喜悦这些不同程度的背道者（他们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背道者），祂不会赐予他们灵魂任何平安的根基。所以先知以赛亚说到，“因他贪婪的罪孽，我就发怒击打他。我向他掩面发怒。”（赛57:17）如果有无法治愈的贪婪，或任何其他的罪孽，无论是否在生活中显明，神都已经向我们发怒，且向我们掩面。弟兄们，我如此祈求，愿我们审视我们内心的平安；若是我们发现自己在常态化的败坏中仍然保持着平安，不要相信这是平安——当审判的时候，这平安不能帮助我们。

　　第三，我想说的是，即便常态化的败坏与恩典的真理看似不相矛盾，那么它也必定与恩典的真正运用相矛盾。是的，它与履行责任并不矛盾；但它与履行责任时可以正确地运用恩典是彼此矛盾的。正如人们常看见和知道的那样，当败坏成为常态时，人反而会增加责任，试图使良心平息，并以此为做错的事情向神补偿。人们也许会更多的祷告，更多的听道，并承担更多其他的责任，但若是在这些责任中并未真正运用恩典，他们更多地做这些事，不过是出于罪的诡诈，在他们常态化的败坏上披戴一件外衣来作遮掩。

　　约翰一书2:15的正确解释，决定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不要爱这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如果能真理解这节经文，这个问题就得以解决，就是常态化的败坏是否与恩典的真理不一致？我晓得这节经文可以这样解释： “如果有人把这世界当作他最高的目标，如果有人把世界放在神的位置，那么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要么他没有神的爱，要么他就是没有在基督里爱神如父。”但事实上，我更倾向于认为，使徒对信徒所说的并不是指爱的全部，而是指爱的程度——如果爱世界的心成为常态，那么爱父的行为便不是常态——它们不关乎爱世界和爱父的习惯性原则，而是关乎这两者的常态行为。相应的，可以说其他一切恩典都是如此，只要犯罪成为常态，对恩典的运用就会暂停。弟兄们，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处在常态性败坏的辖制之下（无论人是否接受，我仍会温柔地说出应该被人接受和相信的话），那么我很担心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祷告和听道的益处，因为我们在其中并未真正地运用恩典。或许虽有运用一些恩典，所真正应当运用的恩典，也已被常态化的败坏所蒙蔽。因此，让我们小心败坏是否成为常态，如同我们小心不要失去我们所作的工【25】——我们的祷告、听道、受苦、善行——因为我们没有在这些事上，照当行的运用恩典。

　　第四，我要承认，属灵生命有可能处于“昏厥”状态，然而这属灵的人并未死。【26】灵魂有一种“昏厥”的状态，信徒的灵魂有可能昏厥，一切的生命活动都停止，但人却未死。所以说，尽管败坏成为常态，一个人属灵生命的所有特征都陷入昏迷，但我不会马上断定这位属灵的人已经死了。以大卫为例，他在乌利亚的事上跌倒犯罪，直到先知拿单前来。人们普遍倾向于相信，当属灵人的状态并非死亡时，他的灵命是处于昏厥状态。正如一位诚实人所说的，他的堕落使他喘不过气来，他像死人一样躺了许久，这是因为习惯性败坏的力量因着一个显著的大罪而盘踞在他的灵魂里。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罪若没有立刻藉着极大的降卑而被除去，就会在灵魂中留下巨大的、甚至是习惯性的倾向，去犯相同的罪。因此有人将此归于人类本性的败坏。这在神学上是一个巨大且艰难的问题，一项特定的罪，正如亚当犯下的罪，是如何给我们的本性带来习惯性的败坏呢？对此，有些人会如此回答：任何一个单一的道德行为，只要放胆而行且偏向于邪，都倾向于使我们整个本性堕落。大卫因一次明目张胆的恶行，的确沉沦其中很久，直等拿单来到，才为他带来一些好的灵性，使他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所以我说，如果我过去认为一个人有属灵生命，尽管现在见到他属灵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处于昏厥状态，我也不会断定那人的灵性已经死亡。这样做的原因是——如果你判定一个人已死，你就会忽视他、离开他；但如果你判断他只是昏迷，尽管从未如此危险，你仍会尽一切手段来挽救他的生命。因此，我们也应该如此对待彼此和自己的灵魂。

　　第五，宣信者身上可能有与真正的恩典不一致的常态性的罪。所以使徒明确地宣告，“岂不晓得你们献上自己作奴仆，顺从谁，就作谁的奴仆吗？或作罪的奴仆，以至于死；或作顺命的奴仆，以致成义。”（罗6:16）人如果服侍罪，那他就将自己置于相反的境地了。

　　第六，我还想补充一件事，那就是——可能有一种败坏、罪恶或情欲已成为习惯性的常态，无论这人自己或他人都对此给出证据；然而，惹事之根【27】——其属灵生命之根，仍然还在这人的里头。

　　那么，假设确实存在这样一种败坏的常态，就是灵魂判断为习惯性的，那我们该如何知道这个人仍有属灵生命呢？

　　如果一个灵魂中仍有任何属灵生命，那它就会有生命活动的迹象。这些活动证明了即便败坏成为常态，灵魂却未被杀死，反而正在抵挡罪和变得降卑。尽管灵魂从未如此般被掳获，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对抗罪上是真诚的，这就证明灵魂有生命的活动；灵魂若不断地为罪降卑，也是同样的证明。

　　如果再进一步询问，我们怎么知道这降卑是真诚的？

　　我的回答是，我们不能从灵魂的活力和果效来作判断；因为这样会推翻这个问题本身。当灵魂有力且有效地对抗情欲和败坏时，它就会冲破它们的力量，使败坏不再成为常态。但我们有两种方法可以晓得：

　　1．灵魂是否在持续对抗。如果属灵生命仍在我们里面，那么任何常态化的败坏，都将遭到持续的反对。我所说的不是强烈的试探，而是仅仅指通常的情况；在这种情形中，若一个人没有真诚地反对每一个常态化的败坏行为，我无法得出结论，属灵生命是否仍在这人里面。若一个人忽视自己一个又一个败坏行为，却毫无羞耻和降卑，愿圣洁、至高的神将向这人展示祂的恩典和怜悯！但对我来说，这是“蛇在磐石上爬的道” （箴30:19） ——我看不透，我也不知道。

　　2．如果对罪的反对是出自源头，也就是说，如果这反对不仅仅是源自于知罪、光照或者良心，也是源自可怜罪人的意志，那就是真诚的。“我不要这样行，我要消灭这罪——我要根除这罪，使罪不再在我的里面；我的意志要对抗罪，不论它如何掳掠了我的情感，扰乱了我的方向。”

　　关于这问题，我只敢说的如下这点——那就是败坏可能是一种习惯性的普遍现象，无论是对那些藉着自己悔改的人，或是对那些有真实属灵生命的人，都可能是如此。我们也许可以从属灵生命的活动判断——先是反对，后是降卑。我们可以透过这些行为的持续性以及源头，来判断这些生命活动是否真诚——也就是，是否持之以恒地与罪反对，以及对罪的反对是否源自我们的意志。

注：
23.发表于1677年4月19日。
24.此处所提及的一致，包括后文提及的，是指看似可以调和，看似可以在一个基督徒的身上同时存在，但其实这不过是个假象。——编注
25.参约贰 1:8：“你们要小心，不要失去你们（有古卷作“我们”）所作的工，乃要得着满足的赏赐。”
26.此处的死，并非是指人的死亡，而是指属灵生命的死，或指失去救恩。——编注
27.“root of the matter”出于伯 19:28。此处及后文都是指人里面真实的属灵生命。——编注